问诊把脉摄影拍卖市场

2006年秋季拍卖，北京华辰首次成立影像拍卖专场，正式拉开了中国摄影收藏的序幕。时隔四年，在北京华辰2010年春季拍卖会上，影像拍卖专场的总成交额达到人民币279.4万元。尽管如此，也不能掩盖中国摄影收藏仍处在初级阶段的事实。正如北京华辰拍卖董事长甘学军所说的，摄影市场与其他艺术品市场不同，带有很多偶然性和不确定性，一次拍卖的成交价格不能成为一个被广泛认可的价值标准，也不是下一次拍卖的起点，必须循序渐进，以避免火爆但不稳定的情况。同时，建立并完善摄影收藏的行业标准和市场标准，保证摄影市场的可持续性发展。本文从国内外摄影拍卖市场的对比分析入手，寻找中国摄影拍卖市场的软肋，并从摄影史研究体系与摄影批评体系的缺失、摄影艺术一级市场和二级市场的“混搭”、尚不完善的摄影作品拍卖等三方面进行深入分析，尝试提出可操作的措施和策略

国内外摄影拍卖市场的比较分析

2006年秋季拍卖，北京华辰首次成立影像拍卖专场，由解海龙拍摄于1991年的希望工程形象照片《大眼睛》以人民币30.8万元成交，而《毛泽东在北戴河》、《虔诚者》等记载重要历史事件和社会变迁的经典摄影作品也以不俗的价格成功拍出，引起了艺术界、收藏界和拍卖行业的广泛关注。于是，陆续出现了中国嘉德和北京诚轩的影像拍卖专场，但因为种种原因而相继取消。

时隔四年，2010年春季拍卖会上，北京华辰推出了第七个影像专场（2009年春拍取消影像专场），重要拍品包括1867年巴黎世博会中国馆照片、往届世博会照片、老上海建筑及风景照、老北京建筑及风景照，以及郎静山、马克·吕布、徐肖冰、侯波、张印泉等国内外摄影师具有历史价值的珍贵摄影。其中，《民国风景事件相册》是本场最为火热的拍品，从人民币3万元的底价一直叫到了人民币12万元，而徐肖冰拍摄的《毛泽东和朱德在延安七大》以人民币13.4 万元的成交价成为本场拍卖最贵的拍品。

2010年北京华辰春拍影像专场确立了纪实摄影、老照片与观念摄影三大板块并举的局面，但纪实摄影仍占据着主导地位，占总成交额的60%。北京华辰影像部经理李欣表示，随着摄影市场的持续发展，摄影收藏得到了买家的关注，很多买家开始把兴趣转移到摄影收藏上来，并逐渐形成了日益明确的收藏取向。到目前为止，部分中外摄影博物馆、私人收藏机构和基金也开始介入进来，通过市场来丰富自身收藏。偶尔有一两张流拍是很正常的事情，反倒是都拍出去才是不正常的，也不能真实地反映市场的现状。北京华辰拍卖业务顾问曾璜亦认为，春拍结果显示摄影艺术市场前景看好:第一，摄影收藏的概念已得到社会的承认；第二，建立起初步的摄影市场价格体系，更重要的是，摄影作品的成交价格有了大幅提高，尤其是中国纪实摄影，出现了“十万元俱乐部”；尽管这个价格体系与该艺术家的摄影史地位并不一致，即便如此，与其他拍卖门类相比，影像拍卖专场的成交额和成交率依旧相距甚远，呈现出成交额低、流派率高的特点（相关数据请参照图1）。

图1

而早在十九世纪八十年代，西方部分收藏家就开始关注摄影作品。纽约、伦敦、巴黎等地每年都会例行举办摄影作品拍卖会，并逐步形成了欧美以纽约为中心、亚洲以日本为中心的摄影艺术品拍卖市场。尽管摄影市场并不稳定，起起伏伏，但总的发展曲线仍然呈历史性的上升态势，新藏家不断加入，呈现出周期长、风险低、回报稳定的经典摄影市场和风险大、回报高的当代摄影艺术市场两大板块。其中，经典摄影是那些在摄影史上占据重要地位的艺术家的代表作品，收藏增幅稳健（除非持有人发生亡故、婚变或者危机等特殊事件），几乎不存在市场投机行为，其价值将随着时间的推移继续增长，每件作品的涨幅数字保持在每年14%— 15%之间。

以佳士得的摄影拍卖为例，佳士得在全球范围内进行的摄影艺术拍卖会主要集中在法国巴黎、英国伦敦和美国纽约，在这个竞争激烈的摄影市场中，佳士得一直保持着自身的优势地位，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第一，摄影收藏市场已经摆脱了初期的市场与藏家的培养阶段，并逐渐趋向于成熟、理性；第二，拍卖行将摄影艺术作为一个专项部门开设，密切关注摄影市场的发展趋势，以专业的知识与技术，为藏家提供全面周到的服务；同时，佳士得还致力于为全球摄影拍卖市场上出现的优秀作品建立并定期更新其世界拍卖相关记录的数据库；第三，具体到摄影拍场，佳士得在拍卖会设置与拍品选择上都做了很多尝试。摄影部在2009年举行了5场拍卖会（相关数据请参照图2），其中有2场是个人收藏专场，而到2010年则增加到9场（相关数据请参照图2），其中有近一半是个人收藏专场。另外，其他拍卖部门即将推出的拍卖会（截止到2010年9月7日）也不同程度的出现了摄影作品，共578件，估价从618美元到25万美元不等。以这578 件摄影作品为例，其分布特点如下:若按地区划分，包括美洲298件（北美洲260件、南美洲6件、中美洲5件）、欧洲167件（西欧74件、北欧66件、南欧21件、东欧6件）、亚洲58件（西亚34件、东亚21件、南亚3件）、非洲21件（北非17件）；若按国家划分，则包括美国247件、英国63件、德国29件、法国26件、日本19件、埃及17件、巴勒斯坦17件、瑞士14件、意大利12件、加拿大12件、希腊9件、叙利亚9件、土耳其9件、巴西6 件、荷兰5件、匈牙利5件、伊朗2件、墨西哥2件、中国2件、丹麦2件、巴基斯坦1件、勃艮第1件、韩国1件、英格兰1件、芬兰1件、俄罗斯1件；若按表现主题划分，包括风景125件、肖像107件（名人肖像10件、人体9件、时装7件）、纪实摄影57件、静物21件、抽象11件、动物6件、其他（海洋4 件、医药科学3件、自然历史2件、自然科学1件、流行摇滚1件、皇室1件、星象1件、地理1件、数学1件、军事1件、宗教1件）；若按风格划分，则涉及当代（223件）、现代（124件）和战后（50件）共三种。

图2

从北京华辰和佳士得的相关数据中不难看出：第一，尽管在2010年华辰的影像拍卖专场上，摄影作品的成交价格有了大幅提高，但与佳士得 2009-2010的摄影作品拍卖专场相比，其成交额只占8个专场的26.3%、40.1%、26.6%、22.4%、15.4%、10.1%、 28.7%、81.1%（换算过程参考当日汇率），相距甚远；第二，佳士得将摄影艺术作为一个专项部门开设，其拍卖活动在时间安排和拍卖方式上比较灵活，把群体性摄影作品拍卖和个人收藏专场拍卖结合起来，摄影作品的分类也非常细致，呈现出摄影作品的最佳状态，但国内却不能实现这一点，以华辰为例，影像拍卖专场作为每年的春拍和秋拍的一部分，时间相对固定，却都是以群体性摄影作品拍卖为主，缺乏主题性的个人收藏摄影作品拍卖；第三，佳士得将摄影拍卖主要集中于纽约、伦敦和巴黎等城市，收藏市场成熟稳定，并拥有相当多以摄影收藏为兴趣的固定藏家，但国内涉及摄影拍卖的拍卖行目前只有北京华辰一家，市场培养和藏家培养还处在初级发展阶段，多为倒买倒卖的伪藏家。

国内摄影拍卖市场的软肋

第一、 摄影史研究体系与摄影批评体系的缺失

中国的摄影拍卖市场兴起还不足十年，没有形成系统的摄影史研究体系与摄影批评体系。国外众多的世界摄影史中也鲜有中国摄影的章节和脉络，只能以重要拍卖行（如佳士得、苏富比和北京华辰等）的拍卖图录为参考，而且国内博物馆和美术馆对摄影作品的收藏也不多，这使摄影收藏缺少了必要的学术依据与参考。对此，策展人王春辰表示，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主要是对摄影的历史价值与艺术价值缺乏足够的关注与重视，因为长久以来，摄影一直都被认为是一种记录个人生活的日常行为，或者是一种新闻报道的职业需要，与艺术无关。随着社会对摄影艺术的认可与重视，以及摄影设备和技术的不断普及和提高，摄影这种以技术为基础的图像书写方式已经与社会图像化发展趋势紧密联系起来，人们开始重新寻求图像的意义，并对摄影史展开讨论。而目前最要紧的就是建立一套有效的摄影评价标准，而这需要很长的时间。而艺术家邱志杰却给出了不同的答案，他认为中国缺乏摄影史的书写是因为摄影史与社会发展史是相互纠结的，当然这不是说摄影史的书写不会成为可能，只是需要足够的时间。

不管怎样，国内目前的摄影拍卖市场缺少研究机构和艺术机构的支持是不争的事实，如中国美术馆至今还没有设立独立的摄影部，而MoMA却在建馆之初就成立了摄影部，国内外美术馆对摄影的重视程度之迥异可见一斑。早在七八年前，中国摄影便成为全球许多博物馆美术馆和大收藏家关注和收藏的对象，而最应该收藏中国摄影的国内的美术馆和摄影博物馆却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导致很多早期的摄影作品几乎都花落国外藏家，现在国内的机构和藏家如有需求，只能从国外高价回购。可喜的是，近年来还是出来不少关于摄影理论、摄影技术与摄影收藏的出版物，包括学术专著和纸质杂志等，尽管在质量和数量上还不能与国外的相关研究相提并论。同时，国际摄影节和摄影双年展的数量也在增加，而各大美术馆也开始展开对摄影作品的大规模收藏，如广东美术馆（尽管收藏数目很客观，但其对作品的收藏价格却对摄影市场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详见下文叙述）和浙江丽水摄影博物馆。浙江丽水摄影博物馆成立于2007年，对与中国历史发展有关的历史照片和老照片、相关摄影器材等都有系统的收藏，标志着国内开始从体制上展开对摄影的收藏和展览。

与摄影史有密切关系的还有设置摄影教学的艺术专业院校，大部分在摄影课程教学上还没有形成有效的教学模式，或徘徊于传统的教学模式，或尚处于试验阶段。其中值得一提的是中国美术学院的摄影教学模式，据跨媒体艺术学院的总体艺术工作室主持人邱志杰称，中国美术学院设置有摄影系和摄影工作室，学生必须经过古典摄影、数码摄影、以全景的互动多媒体为存在形态的摄影和立体摄影等几个学习训练阶段，把握摄影的历史发展脉络。同时，还要不断回到艺术的原点，研究各种看得见的发明（如傻瓜机）对摄影的影响，在回到历史节点的基础上去研究各种新的可能性。另外，他很强调学生对艺术创作项目的文本写作过程，“八十年代的艺术家都是文学青年出身，但遗憾的是，现在美术学院的学生绝大多数都不是文学青年，我希望能恢复这种传统”。

针对现在流行的“观念摄影”和以创作“观念摄影”为主的年轻艺术家，邱志杰很坦率地说，他很不认同“观念摄影”这种表达方式，因为任何一张摄影作品都是有观念的。摄影史一开始就有两个开端，一种是悬挂在画廊墙上的摄影作品，一种是刊登在杂志上的摄影作品，前者偏重媒介传播，在某种意义上取代了油画的位置，而后者则偏重新闻报道，在某种意义上取代了版画的位置，所以摄影必定会吸纳绘画中的元素和方法，并为己所用，这是必然的过程。邱志杰从90年代初期开始创作“观念摄影”作品，但是那时是迫不得已，因为“做的装置没地方放，做的行为没地方演”，“后来这类摄影成了一种时尚，但大多数是用摄影创作一张剧照或插画，总体感觉上有点‘行’，这是目前摄影创作中最主要的弊病”。他认为，“摄影到了成熟的高度，应该去挖掘更多看不到的可能性，把照相机这种机械眼睛对人类社会的贡献演化到极致，所以就不能回避那些传统摄影家所研究的所有问题。首先要反复阅读各种版本的摄影史，寻找到摄影史中自己所感兴趣的问题，并保持挖掘所有可能性的内心冲动；其次要拆开照相机，改造照相机，与照相机发生一种关系，对自己的工具有完全的了解。旅美摄影师石志民也表示，那些从创作方式、选择题材和编选照片等方面突显出摄影者个人化风格和创作理念，并使观者感受到世界的另一个层面的摄影作品更值得收藏，而这也是建立国内摄影收藏市场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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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摄影拍卖的市场“混搭”

西方的摄影收藏市场已经摆脱了初期的市场与藏家的培养阶段，并逐渐趋向于成熟理性，而身处其中的一级市场和二级市场的分工非常明确具体，互相促进，互相补充。作为一级市场的画廊建构摄影市场的方式与策略很多，如举办不同规模的摄影展览、出版有借鉴意义的摄影画册、参加专业的摄影博览会、相对保守的售价策略（只有存在“某个充分有效的理由”的时候，才会合理提高作品的售价），以及适合画廊发展的客户服务策略等，以减缓过高的市场循环速度，避免作品过早进入二级市场。尽管摄影作品的价格随时会发生变化，但作为一级市场的画廊，绝不能容许价格下跌的情况发生，即使在销售业绩衰退期也必须保持价格坚挺，因为一旦作品价格明显下跌就等于否定和出卖艺术家的艺术价值，这就是为什么好的画廊老板绝不会接受降价请求的原因，即使是在不景气的经济环境下。另外，西方的画廊非常注重培养收藏家的品味:品质，品质，还是品质。但是画廊一旦决定进入作为二级市场的艺术博览会和拍卖行，就会呈现出其代理的摄影作品的最好状态，不管是市场流通能力还是作品艺术价值，因为“拍卖市场是艺术品的奥运会，参加奥运会的应该是最好的运动员，拍卖行展示的应该都是精品”。

但在中国，目前还没有形成一个规范的摄影作品收藏市场，摄影一级市场与二级市场之间有所脱节，尽管经营摄影作品的画廊与拍卖机构不断增加，从最早的几家发展到现在的几十家，但其水平良莠不齐，无法满足市场发展的需求。“艺术北京”执行总监董梦阳把国内的艺术市场形容为一级市场和二级市场的“混搭”，他表示，在这种不明晰的状态下，与其执着于一级市场和二级市场的理性分化，还不如一起上阵，把关注的重点放在作品的品质上，力求呈现出更好的面貌，为艺术市场的发展提供空间。

如此一来，有个很重要的问题就亟需解决，即：在一级市场和二级市场的“混搭”的状态下，如何实现摄影作品原本应该在一级市场中完成的市场流通过程呢？甘学军如是说：第一，允许一级市场和二级市场适当交叉。拍卖的价格只是反映现场的交易价格，只是一个指数，反映某种行情，但并不反映同一类作品中其他作品的价格。根据国内油画拍卖市场的发展规律，中国摄影的一级市场会因为二级市场的出现而快速发展起来。对于一个成熟的市场而言，二级市场理所当然地可以也应该建立在一级市场的基础上，但是中国的摄影收藏的一级市场刚刚起步，不可能承载和满足摄影收藏市场的需求。对于那些还没有机会进入一级市场的摄影家来说，只要按照收藏市场的运作规律，完全可以到二级市场去获得摄影家应得的收益。而且，随着国际艺术品拍卖市场的变化，二级市场直接从艺术家手中征集作品的现象也开始普及起来，如法国摄影家Yves曾将他2005年9月应邀采访北京时拍摄的照片直接送到2006年巴黎的春季拍卖会上，并以4000欧元的价格成交；第二，拍卖行应致力于建立并完善摄影收藏的行业标准和市场标准。整体来看，拍卖市场在艺术市场中所占的份额是很小的，但由于采用了拍卖这种特殊方式，其拍卖形式和成交价格对艺术市场的发展有价值指导和市场规范引导等诸多作用。目前国内的艺术市场还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初级市场，而摄影收藏在社会大众的参与度上是最广的，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市场。尽管国内涉及摄影作品经营的画廊并不少，但由于缺乏公认的行业标准和市场标准，如收藏级作品标准的缺失、尚未成熟的定价原则等，呈现出一种无序的状态。尤其是随着新的摄影技术的不断出现，如何使这些作品能在相关法规和收藏行规等范围内得到肯定与流通就成为一个问题，所以，建立并完善摄影收藏的行业标准和市场标准，对于摄影收藏市场的发展产生着积极的作品，并保证其健康持续的发展。

第三、摄影拍卖还处在初级阶段

拍卖市场作为艺术品的二级市场，是艺术品可能获得最大增值的市场，以2006年11月中国第一场影像专场拍卖会上的任曙林的摄影作品为例，起拍价 2000元人民币，最终成交价达到人民币3万元，增值近14倍。与此同时，摄影作品参与拍卖，除了可以入册拍卖公司图录、通过市场为作品名码标价之外，还可以“为艺术家提供了一个公开的被认知的机会”，进而建立其学术地位和市场影响力。另外，鉴于国内还没有一部比较完善的摄影史，摄影拍卖可以对中国摄影史上重要的摄影家和摄影作品进行挖掘和梳理，如北京华辰的影像拍卖专场将拍卖的摄影作品分为五类:著名摄影师的著名作品、著名影像、老照片、体现摄影技术创新的代表影像和当代艺术的著名影像，这对构建摄影收藏框架和价值评价体系起着很重要的作用。在北京华辰2006年秋拍的影像拍卖专场上，上拍了李世雄和陈永鹏创作于八十年代的艺术摄影作品，李世雄和陈永鹏是厦门“五个一”成员，而“五个一” 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活跃于厦门大学的一个学生摄影群体，是中国最早涉及“观念摄影”的艺术家群体之一，这个群体的五位中坚人物已有二位英年早逝，他们对中国艺术摄影的贡献也鲜为人知，但是这次拍卖却让大家了解到这段历史，并不断丰富着中国当代摄影的历史书写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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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目前国内在摄影拍卖市场的各个环节上都表现出不确定、不成熟的特征，尚需要时间来完善，具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摄影作品的征集、鉴定和定价缺乏标准

摄影的收藏有两个层面：一是收藏摄影的内容，二是收藏摄影家的代表作，这两种收藏的价格大约相差几十倍。以纪实摄影为例，国家的档案馆、资料馆和美术馆在过去的几十年已经花费了大量的资金，从内容的角度收藏了上千万幅的摄影作品，其收藏价格大约为几十元到数百元不等。随着摄影获取方式的简化，更多摄影作品不断被挖掘和发现，摄影内容的价格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升值空间。但是摄影家的代表作作为紧俏资源，其价格已经达到几千元，甚至数万元，而且还会有很大的升值空间。如翁乃强的《回放》在推向市场的三个月里，就从人民币2.4万元升值到人民币12万元，并在2006年的秋拍中拍出了人民币20.5万元的价位。因此，收藏首先应该关注的是重要摄影家的重要代表作，也就是中国艺术史和摄影史上那些绕不过的艺术家的摄影代表作品。但国内的摄影收藏现状却不容乐观，甘学军表示，摄影客户群还没有真正的实现，目前形成的小圈子在艺术眼光、收藏观念和市场意识的层面不高，投入的资金不多，也不能把摄影收藏作为一项真正有意义、有兴趣的长期投资项目，大多是小打小闹，越倒越小，不能形成好的平台，这也是一级市场中的画廊所面临的最棘手的问题。反倒是一些其他领域的大收藏家对摄影收藏很感兴趣，只是还需要培养。

影响摄影作品收藏价格有几个重要因素：首先是摄影家在摄影史上的地位与影响。“收藏家不是要好的照片，而是要好摄影师的照片”，因为决定摄影作品的艺术价值的决定性因素是摄影家的创新能力、艺术观念、个人风格和创作手段等，而优秀摄影师的作品在没有被充分认知之前，其艺术价值和市场价格之间存在很大差别，这个差别越大，收藏的回报也就越高；其次是摄影作品的代表性和重要性。同一个摄影师的作品，因为作品的代表性和重要性不同，价格也不尽相同；第三是作品的限量和尺寸。一般而言，作品的限量越少，尺寸越大，价钱就越高，限量是收藏品得以保值和升值的重要基础；第四是摄影收藏品的来源。收藏所有人的信誉不但可以免除买家对伪作和赝品的困扰，还可以大大增加收藏者的收藏意愿；第五是摄影作品的自身质量。这里所指的摄影作品主要包括老照片、纪实摄影和当代观念摄影，老照片纪录了中国历史和社会的痕迹，如历史人物、社会事件、人文变革、历史地貌和城市规划等，而决定其价格的有很多方面，包括老照片的历史价值、拍摄技术和品相等；纪实摄影记录了当下现实和社会变革的进程，尽管其价格也决定于其历史价值、拍摄技术和品相等几方面，但要对其进行客观的价格定位却是很难的，因为还不能确定该作品在历史进程中的作用与摄影家在摄影史上的地位，也无法保证创作中所引入的新摄影技术在相关法规和收藏级别中的确认，需要认真研究分析。而当代观念摄影是随着当代艺术的兴起而发展起来的，对传统型摄影创作造成了一定的冲击，对其在价格上的定位必须更多的依靠市场来确定，并进行深入的长线分析，但不管是哪种类型的摄影作品，收藏家总是尽力寻找现存最完好的、自己所能买得起的原作。这里需要特别提出的是，有些老照片是已经去世摄影家没有签字的作品，这样的作品在入市前应需要由具有公信力的中介公证机构认证，但目前这样的机构还没有，所以在拍卖之前，需要在深入研究和仔细鉴定的基础上才能决定照片的市场价格。但是国内首个大规模收藏摄影作品的广东美术馆却给摄影收藏设置了一个难堪的价格起点，2003年该美术馆以“中国人本——纪实在当代”的形式展出并收藏了全部作品（601幅），但统一按每幅500元的价格却成了此次摄影作品收藏中最大的问题，影响了摄影市场的发展。

针对这种情况，甘学军指出，摄影拍卖应该强调作品在征集、鉴定和定价等方面的专业化，建立摄影市场第一步的学术坐标。通过组织权威的摄影创作和摄影理论方面的专家和学者，围绕摄影技术、内容分析（社会价值和历史价值）、国内摄影史上的定位、国际摄影史上的坐标等几个纬度，在作品的征集之前确立其学术定位，以保证摄影史的资料收集和编纂、摄影拍卖行业标准和市场标准的确立，以及摄影拍卖的可持续性发展等，进而推动摄影作品的市场需求，引导参与，达成共识；在征集作品的分类上没有必要过分细化，可以把摄影作为一个大概念，将老照片、纪实摄影和当代观念摄影这三部分都纳入进去，坚持“摄影作品应在摄影专场中进行拍卖”的长线发展模式，更能保证摄影拍卖市场的持续发展；而在摄影作品的鉴定和定价方面一定要严格，除了本身的质量和品相，还要进行内容分析、历史定位和摄影技术分析，另外还要参考作品在市场流通中的价格变化情况，综合确立作品的价格。摄影市场与其他艺术品市场不同，带有很多偶然性和不确定性，一次拍卖的成交价格不能成为一个被广泛认可的价值标准，也不是下一次拍卖的起点，必须循序渐进，以避免价格大起大落，火爆但不稳定的情况。他希望看到市场的持续发展而不是一个轰轰烈烈却很快会被人遗忘的数字。

二、拍卖摄影部人员组织分工不明确

上文提到过，佳士得拍卖行将摄影艺术作为一个专项部门开设，人员分工明确细致，且多由摄影领域内颇有资历的专家与学者担任要职；除此之外，在密切关注摄影市场的发展趋势的基础上，展开多纬度的作品征集过程，并建立起一个明了而有效的客户发展网络体系，为藏家提供全面周到的服务；同时，佳士得还致力于为全球摄影拍卖市场上出现的优秀作品建立并定期更新其世界拍卖相关记录的数据库。但国内大部分拍卖行并没有设立专门的摄影部，虽然华辰拍卖设立了影像部，而且也组织了一个由摄影技术和摄影理论方面的专家学者组成的专家组，负责拍品的选择、鉴定和定价，但由于摄影市场还处于初级阶段，还不能实现人员分工上的明确化要求，具体体现在，由于摄影客户群还没有真正的实现，还需要培养，所以华辰拍卖将目前的客户服务定位于拓展层面，而且书画、油画等部门都要配合影像部门向其高端客户介绍影像作品，以达到进一步拓展、开发客户的目标。甘学军表示，经过五年的发展，华辰已经达到了第一步的目标，“不赔钱就是一种成功，就可以继续干下去”，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华辰在影像拍卖专场的组织和经营上，学会了如何控制拍卖规模和如何经营摄影拍卖市场，这对于下一步的发展是很重要的，他计划再用五年的时间，在不亏本的情况下，建立并完善摄影收藏的行业标准和市场标准，保证摄影市场的可持续性发展。

三、摄影拍卖市场的相关法律法规不健全

摄影拍卖市场涉及的法律问题集中于肖像权。摄影作品中的肖像是指被摄者（公民）的个人形象通过摄影的形式在客观上再现所形成的，反映被摄者的真实形象和特征，而肖像权是被摄者（公民）对自己的肖像上所体现的利益为内容的人格权，包含着肖像所体现的精神利益和物质利益为内容的民事权利，主要表现在肖像制作的专有权和肖像使用的专有权两个方面。我们不难发现，在涉及摄影作品肖像权的法律纠纷中，大部分的官司都以摄影师的败诉而告终。对此，某摄影师曾表达过强烈的不满，“只要照片中有人物就一定要签署肖像权授权书，连亲爹亲娘也不例外”，而邱志杰也表达了自己的观点，“这是一个很无聊的问题，如果都必须这么做，摄影没办法做下去”。尽管这些法律和法规存在尚待研究的地方，但目前解决肖像权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与被摄者签署《肖像权授权书》，明确肖像的使用范围。

从2006年北京华辰首次影像拍卖专场圆满收槌后，到现在摄影收藏已经走过了四个年头，尽管还存在着摄影史研究体系与摄影批评体系的缺失、摄影艺术一级市场和二级市场的“混搭”、摄影作品的征集、鉴定和定价缺乏标准、摄影部门人员组织不明晰、摄影拍卖市场的相关法律法规不健全等诸多不足，但是摄影收藏已经在中国扎根，并逐步成长起来，未来怎样取决于摄影学术研究的日益深入、摄影收藏市场的进一步分化，以及摄影拍卖各环节的逐步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