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变的记忆”—— 奚建军个展

文／俞可

工作室的拆迁或许是中国前卫艺术家所要面对的宿命。二零一七年的春天，北京黑桥让人感觉到首都从未感受到的“黑”，从伦敦回到黑桥的艺术家奚建军开着车，带着NORMAN和我在模糊的狭窄道路上行走，让人感到一阵寒冷的茫然。不知是否因为车上坐着不可一世的策展人NORMAN的缘故，奚建军竟开错了前往他自己工作室的路。直至今日，我仍然不知道这个在伦敦一待就是二十多年的先锋艺术家，为什么会在熟悉的道路上突然失去方向。

总算到了工作室，散落在空间的作品让NORMAN和我感到一个异常的景观。直接的视觉冲击是耸立在工作室中央巨大的“通天塔”，在这个源自《圣经》油画题材《巴比伦塔》的装置作品中，艺术家通过精致、复杂的造型试图重构另一个当今现实生活里的巨型巴比伦塔。《圣经?旧约》里的“通天塔”是对人类因狂妄自大而怀疑上帝誓言，最终落得混乱结局的暗示，而奚建军制作出的“通天塔”似乎希望暗示出当今社会人类过渡沉溺于物质汪洋或者信仰匮乏的担忧。“通天塔”旁斜躺着的是“议会大厦”，艺术家以美国华盛顿国会山的历史建筑作背景，这个传承自古希腊的典型建筑范式一直被看作是西方权力和民主制度的象征，是历史荣耀的一种物质载体。艺术家用木材重新制作了这个建筑大厦，并在里面安装了三个摇头电风扇，不停的相互干扰，形成一种三角对峙的牵制，仿佛形成世界多元政治和权力的隐形话语。当视线移向“大本钟”时，这个用木材精致地复制的，有着维多利亚风格的经典建筑不仅昭示了英国白人至上的特征，同时也暗示着伦敦这个第二故乡给作为艺术家的奚建军所带来的困惑。身处奚建军的工作室，会被一种无形的体量所干扰，让人有意识地去搜索奚建军所秉持的一贯的思想轨迹。

当然，我们也会追问，这种充满挑衅的“前卫艺术”究竟与我们的生活有着什么关系？或许就算奚建军这样的艺术家也无法给出令人普遍满意的答案。但我始终认为，艺术家以一个无国界的挑衅者的姿态来面对历史、现实、宗教和艺术，就有可能会让你与我体验到他关于历史、记忆、现实的继续追问。由此，我希望从这里开始，展览能沿着这样的线索，重新认识这样一种被艺术家所改造的社会现实，深入那些早已固化问题的假设与讨论，与观众一道设计出艺术与世界的相对平衡。